人類社會從開始的公有製發展到後來的私有製,財富對於人們日常生活的作用逐漸體現出來,祈求衣食住行富足的願望也就隨之產生了。
天下熙熙,皆為利來;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。人類對於財富的追求是財神產生、演變的根本動因。
財神爺您從哪來?
先有財,再有財神。財神的產生、演變到定型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。
正如喬繼堂在《中國崇拜物》中所概括的,民間的神靈大致都要經歷這樣一個演變過程:
人類的崇拜對象無論大小、顯晦,大多有自己的歷史。
就中國的崇拜物而言,大到玉皇大帝、如來佛,小到灶神、門神,都有其發生、發展的過程。
這個過程可以簡約的概括為物→靈→神的過程。
春秋銅幣、骨幣、貝幣、石幣(圖片| 雅昌拍賣)
斜肩空首布,銘文“三川釿”,春秋戰國時期鑄幣(圖片| 作者拍攝於山東臨淄大順世界錢幣博物館
漢代銅質五銖錢樹,相當於現在的紀念幣,有招財的寓意(圖片| 作者拍攝於山東臨淄大順世界錢幣
在我國龐大的俗神譜系中,財神是出現得較晚的神靈。大致在北宋時期,代表財富的實物才開始逐漸向代表財富的“靈”轉化。
在由宋代孟元老所著,專門記載北宋都城汴梁風物的《東京夢華錄》中首先出現“財門”一詞。其書卷十“十二月”條載:
近歲節,市井皆印賣門神、鍾馗、桃板、桃符,及財門鈍驢、回頭鹿馬、天行帖子。
引文中可以看出,“財門”是一種印刷品,於年節時貼在門上,保佑發財。這與我們今天的財神年畫是十分相似的,只是沒有形成人格化形象。
南宋吳自牧的《夢梁錄》中記載的“財馬”也可作參考。本書卷六“十二月”條云:
歲旦在邇,席鋪百貨,畫門神、桃符、迎春牌兒,紙馬鋪印鍾馗、財馬、回頭馬等,饋於主顧。
清代漳州年畫《招財王》(圖片| 青島出版社《中國木版年畫代表作》)
人格化的財神到底是什麼時候正式確立的,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。無論是“財門”年畫,還是紙馬鋪出售的“財馬”,都不能算是“財神”出現的確定根據。
作為一個與民眾生活息息相關的民間俗神,財神在民間有著廣泛的信仰基礎,但也正是因為如此,不同地域、不同時間、不同的人的祈願都會對人格化財神的產生造成影響,所以我們只能從後向前,由定型之後具體的財神形象來推斷“他”的產生。
龐大的財神家族
中國主要供奉的五大財神,分別是:中斌財神:王亥(中),文財神:比干(東)、范蠡(南),武財神:關公(西)、趙公明(北)。另外道教還有“四面八方一個中”的說法,即除了以上五位財神之外還有:端木賜(西南)、李詭祖(東北)、管仲(東南)、白圭(西北)這四方財神。
十里不同風,百里不同俗,不同時代、地區所供奉的財神不盡相同,在這里為大家介紹的是比較常見的幾位財神。
▼ 武財神趙公明
清代綿竹年畫《趙公鎮宅》拓版,綿竹年畫博物館藏(圖片| 青島出版社《中國木版年畫代表作》)
關於趙公明的傳說,最早見於東晉干寶的《搜神記》。其書卷五載:
散騎侍郎王佑病困時,有“鬼”來告曰:今年國家有大事,出三將軍,分佈徵發,吾等十餘人,為趙公明府參佐。
自晉代之後,歷代記載中趙公明一直以“瘟神”身份出現。直至元代,他一躍成為道教的執法神,而且神職中兼具“宜利和合”之能。見元代秦子晉《新編連相搜神廣記》“後集”:
訟冤伸抑,公能使之解釋公平;買賣求財,公能使之宜利和合。但有公平之事,可以對神禱,無不如意。
明代隆慶、萬曆間成書的《封神演義》中將趙公明封為“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”,統帥招寶天尊蕭升、納珍天尊曹寶、招財使者喬友明、利市仙官姚邇益四神,迎祥納福,追捕逃亡。此時,他財神的形象才算正式確立。
趙公明在清末及近現代的木版年畫中出現的形象經常是:皮膚黝黑,滿臉濃髯,頭上頂著鐵冠,手中執著鋼鞭(有的手中還拿著聚寶盆),跨下騎一頭威風凜凜的黑虎。
清代佛山線版手繪年畫《玄壇》,香港文化博物館藏(圖片| 青島出版社《中國木版年畫代表作》)
▼ 武財神關公
民國佛山線版手繪年畫《關帝》,香港文化博物館藏(圖片| 青島出版社《中國木版年畫代表作》)
關羽生前是三國時期蜀國的名將,雖是仁義忠勇受人敬仰,但卻與財富無絲毫干係,他為什麼能成為財神呢?
其實這與《三國演義》的流行有很大關係。在小說的描述中,關羽不僅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忠臣,而且義薄雲天。看過《三國演義》的人無不敬佩他的忠誠和信義,由這樣的人來執掌財富,還有誰會不信服呢?
民間創造財神時的標準除了受官方影響,其實有一個道德標準。對內講忠誠,對外重信義,對事業勇敢進取,關公身上所體現的“忠義勇武”的傳統美德,才是人們選擇他的主要原因。
自宋至清歷朝皇帝對關公的追封(圖片| 搜狗百科)
年畫中關公的形像也如《三國演義》中所描述:“身長九尺,髯長二尺,面若重棗,唇若塗脂,丹鳳眼、臥蠶眉,相貌堂堂,威風凜凜。”
清代平陽線版手繪年畫《文武財神保發財》,趙大勇收藏。本圖分上下兩層。上層為關公,左周倉,右關平。
清代東昌府套版年畫《上關下財》,山東東方中國民藝博物館藏。本圖分上下兩層。上層為關公,左周倉
▼ 文財神范蠡
民國內丘套版年畫《財公財母》,內丘神碼編輯委員會藏。民間相傳是越國大臣范蠡和他的夫人。(圖片
說到范蠡可能會有人不熟悉,但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大家一定不陌生。在古代歷史傳說中,西施就是由范蠡獻給吳王夫差的,後來吳國被滅,他便功成身退,隱居從商了。
《史記·越王勾踐世家》記載:
乃裝其輕寶珠玉,自與其私徒屬乘舟浮海以行,終不返......范蠡浮海出齊,變姓名,自謂鴟夷子皮,耕於海畔,苦身戮力,父子治產。居無幾何,致產數十萬。齊人聞其賢,以為相,范蠡喟然歎曰:居家則致千斤,居官則至卿相,此佈衣之極也。久受其名,不祥。乃歸相印,盡散其財,以分與知友鄉黨,而懷其重寶,間行以去,止於陶,以為此天下之中,交易有無之路通,為生可以致富也。於是自謂陶朱公。复約要父子耕畜,廢居,候時轉物,逐什一之利。居無何,則致貲累巨萬。天下稱陶朱公。
范蠡是由於致富有術所以被民間奉為財神。其實范蠡除了致富有術,他的心態也值得人們學習:賺錢、花錢但卻不執著於此,“千金散盡還復來”,這種豁達、淡然使他成為中國民間信仰中最具智慧的財神。
山東定陶人拜陶朱公(圖片| 《走遍中國·財神范蠡》)
▼ 文財神比干
清代高密撲灰手繪年畫《文財神》,現藏於高密市文化館。(圖片| 青島出版社《中國木版年畫代表
與前面所提到的關公有些相似,比干同樣是因自身道德品質而被封為財神。
比干是我國上古時期有名的忠臣,商紂王的叔父。他心地純正,率直無私,因數諫紂王荒淫無道,被妲己所害。《封神演義》中講:比干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,紂王要藉他的心,他就將自己的心摘下,走出宮闕。他死後,姜子牙將其追封為北斗七星中心的天權宮“文曲星君”。
民間認為,比干為人中正,而且他沒了心,辦事便更加公道,不會有所偏向,故而後世奉其為文財神,廣為供奉。每到除夕,家家都會掛像設祭,以求福澤。
清代平陽線版手繪年畫《文武財神保發財》,趙大勇收藏。本圖分上下兩層。下層為比干,手捧元寶、如意,兩旁
清代東昌府套版年畫《上關下財》,山東東方中國民藝博物館藏。本圖分上下兩層。下層為文官比干,身
送財神啦!
年關將至,各家年貨的採買正如火如荼,除了年節要用到的食品、服飾,還有一樣東西是必不可少的,那就是年畫。
如今我們買年畫的渠道很多,甚至足不出戶在網上就可以購買,但這樣就少了很多樂趣。其實買年畫最有意思的方式還屬“唱賣”,如今在農村的一些地方還能見到這種售賣方式。
不管小販唱什麼內容,他目的都是為了招攬顧客。既然想賺錢,那唱詞就得精彩。別看這些小販沒讀過什麼書,唱詞寫的卻很溜。
如楊家埠藝人賣《增福財神進了門》年畫的藝人唱道:
元寶山,聚寶盆,也有金,也有銀,
文財神,武財神,天上找,地下尋,
早晚找著有福人,增福財神進了門。
清代朱仙鎮套版年畫《黃金萬兩滿載而歸》,中央美術學院圖書館藏(圖片| 青島出版社《中國木版
一些會做買賣的年畫小商販,除了趕集賣年畫以外,還會挨家挨戶地上門賣年畫。
到了門口,不等主人詢問,開口第一句便說:“來送財神了。”人家“財神”都到門口了,你好意思不收嗎?所以一般都要掏錢買下。
如果家裡已經有財神了,那怎麼辦?那也沒關係,還有“花開富貴”“吉慶有餘”“開市大吉”呢,誰會嫌自家的福氣多呢?
民國桃花塢套版年畫《花開富貴》,大樹畫館藏(圖片| 青島出版社《中國木版年畫代表作》)
參考文獻:
喬繼堂《中國崇拜物》,天津人民出版社,1992 年版。
李新華《明清民間年畫習俗探析》,民俗研究,1998年第3期。
王歡《中國民間的財神信仰與財神寶卷研究》,揚州大學2010年碩士學位論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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