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半丁,即陳年,近現代著名國畫家。浙江山陰(今紹興)人。字半丁、半痴,別署闢痴,又字靜山。以字半丁行世。號半丁老人、半叟、半翁、半野老、山陰半叟、稽山半老、山陰道上人、不須翁、老复丁、竹環、竹環齋主人、鑑湖釣徒、蓬萊山民、藐世頭陀。室名一根草堂、五畝之園、竹環齋、莫自鳴館。以下318將從其藝術生平和繪畫風格兩方面來為您介紹這位近代著名國畫家。
在我國現代畫壇,一直有三大畫派,其中包括南方的海派和嶺南派,北方的就屬京津畫派了,而陳半丁先生是京津畫派的典型代表人物。陳半丁成名較早,上個世紀初就馳名北方畫壇。他擅長山水、花卉,尤以花鳥畫造詣最高。他早年結識任伯年、吳昌碩,後來向吳昌碩學習書畫篆刻,並得到了吳昌碩的親傳。到他四十歲時,作品已經頗得自己的特色。他的作品融明、清各家花卉技法之長,以洗練、概括的筆墨和古樸沉著的色彩來表現花卉鳥獸。他用筆蒼勁,力量感強烈,構圖穩中出險,善於將詩書畫印有機地統一在畫幅之中。他偶爾也創作山水人物,人物線條簡練,多以情趣成畫。
陳半丁1876年(清光緒二年)5月14日出生。祖上行醫務農,家境貧寒。陳半丁6歲喪母,9歲喪父,幼年失學,生活淒苦。他在《自傳》中說自己15歲時就迷上了繪畫“嗜書畫入骨,飢餓尤不顧也”。十九歲時,其表叔吳石潛(西泠印社創始人之一)自上海回紹興,因嚴信厚家拓《七家印譜》缺少人手,遂將陳半丁帶至上海嚴家做伙計,這可以說是陳半丁人生的轉折點。當時嚴家聘請了吳昌碩等上海名家,使得陳半丁有機會接受吳昌碩的指導。陳半丁在上海的十餘年間,還先後得到了任伯年、蒲華等名家的教誨,為其日後在京城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藝術基礎。
1906年(光緒三十二年),嚴信厚之子嚴子均邀請陳半丁到他家作畫。當時嚴子均任寧波會館董事,會館中很多任伯年的畫需要復制,於是陳半丁便在嚴家臨摹任伯年的畫作。一日他正在作畫時被金城所見,金城很是欣賞,打算邀請陳半丁同來北京。陳半丁到北京後,最初是住在金城家中,後因肅親王善耆要為吳柳堂侍御畫像,金城將陳半丁推薦到肅親王府,肅親王對他大為賞識,有意推薦他入仕為官,但陳半丁恪守其先人的遺訓一不做官,二不入幕,專門從事藝術。故其後來有印曰“清風明月是家傳”。多年後,肅親王在旅順故去,陳半丁為報昔日的知遇之恩,在大連兩次舉辦個人畫展,賣畫款數十萬(舊幣),全部用作肅親王靈柩返京的費用。“國人舉辦畫展,陳半丁蓋為開創的第一人”。
陳半丁從肅親王府出來後,開始時賣畫生意頗不如意,這種情況持續到1910年。這年他邀請吳昌碩來到了北京。吳昌碩來京後,盤桓數月,將陳半丁推介於當時的北平藝術圈,並親自為陳半丁訂立畫潤:
整張:四尺四兩,五尺六兩,六尺八兩,八尺拾貳兩。條幅:視整張減半。冊頁、紈折扇:每件一兩。半丁舊友,性嗜古,能刻畫,寫花卉、人物直追宋遠,近寫羅漢變幻百出,在佛法中可稱無上妙諦,求者履盈戶外,為定潤目如右。庚戌長夏,吳俊卿。刻印:每字壹兩。硯銘:另議。吳昌碩的大力推介使陳半丁聲名鵲起。
1920年,陳半丁與金城、周肇祥等人組織“中國畫學研究會”,經常一起雅集合作作畫,堅持傳統繪畫。1927年半丁始任“中國畫學研究會”副會長,繼續以“精研古法,博採新知”為己任,此時還任北京國立藝專教授,為培養藝術人才作了大量的工作。這時期陳宅成了聚會場所,其中周肇祥、齊白石、溥心畬、蕭謙中、湯定之,王夢白、王雪濤等人常來,經常合作作畫。七七事變之後,北平淪陷,他拒絕日偽政府的聘請而辭教,並刊“強其骨”、“不使孽錢”二印為座右銘,堅持以賣畫為生。抗戰勝利後,陳半丁與許多堅守民族氣節的藝術家一樣受到了國家的表彰。
1957年,北京中國畫院成立,陳半丁被任命為副院長。陳半丁迎來了創作的又一次高峰,畫興更濃,筆豪更健,成為齊白石之後北京畫壇最具影響力的畫家之一。半丁積極參加社會活動,為“抗美援朝義賣”。謳歌新中國農業豐收影響,如《力爭上游》,用誇張的手法、浪漫的情調,反映新時代的精神面貌,受到廣泛的讚譽。
陳半丁《力爭上游》鏡心1958年作
陳半丁對同道朋友來求畫者有求必應,盡力滿足。據後人說,也有例外者,康生曾幾次流露出對半丁作品的喜愛,意在索畫,半丁不予理睬。他討厭這類政客,由此得罪了康生,康生因此找出各種理由來批判、打擊,還組織人輪番上陣圍攻他。康生借陳半丁《獨立見江船》、《玉泉山》上題吳師道的一道詩,認為指桑罵槐,借古諷今,惡狠狠地說“陳半丁要整”,“反動畫家陳半丁用隱蔽的藝術方式反黨,並忘想變天”。他親自派人抄了陳半丁的家。晚年厄運的降臨,半丁老人感到世事變幻無常和可笑。他取號“哂翁”並刻有“哂翁天成”,他笑看眼前人物的表演;他刻“不值一笑”,表達對時事的不屑與蔑視。“文革”中,九十三歲高齡的陳半丁被迫害致死。在生命的最後時期,其作品中常鈐“江南布衣”、“老年清苦”、“利名都是一鴻毛”、“蓬萊山民”等印以表自況和清高超脫凡俗的心境。“wg”結束後,1979年胡躍邦對陳半丁的冤案作了三點批示:一、為陳半丁徹底平反,補開追悼會;二、全部退還紅衛兵查抄的物品;三、為陳半丁舉行遺作展。
藝術風格
藝術史上總有一些被遺忘的大師,陳半丁先生就是其中之一。作為中國國家畫院創始人之一、京派繪畫代表畫家,陳半丁在上世紀五十年代與齊白石齊名,但由於各種原因半個世紀以來鮮有人關注。在《清風明月一哂翁——陳半丁(上)》中318簡要介紹了陳半丁的生平,一下將繼續分析陳氏的個人藝術風格。
陳半丁詩書畫印兼擅,繪畫題材包括人物、山水、花鳥諸科,其中尤以花鳥、山水成就突出,陳半丁的花鳥畫主法吳昌碩,繼承了海派的畫風,後又在京派畫壇融會北派諸家,自成一格,雅俗共賞;山水畫則更多保留了中國古代繪畫的清雅不俗,主法石濤;書風寬舒平和,自成家法;篆刻蒼渾樸茂。陳半丁是二十世紀不多見的詩書畫印兼擅的大家。
當時的畫壇“革新派”與“傳統派”正在進行著激烈的論爭,看似熱鬧非常的畫壇其實只有兩種選擇。“畫家在選擇畫風時,並不是全然自由的……各類型繪畫在淵源上的複雜性……畫家風格的選擇早已形成一套理論結構,不同風格意味著不同的深度內涵”。作為吳昌碩親授弟子,陳師曾和金城的好友,他當然選擇了金石派與傳統陣線。
陳半丁的花鳥主調是“陳白陽再加吳昌碩”,他將吳昌碩、趙之謙金石書法的蒼勁寓於畫中,將華新羅的清俊,金冬心、汪士慎的疏放摻雜進去,同時習得青藤、白陽的水墨淋漓,所以他的花卉畫中少了幾分吳氏橫掃千軍的霸氣,多了幾分俊秀清新。
陳半丁的花鳥最初學習吳昌碩、任伯年。在他1908年所作的《秋花秋食》圖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任伯年的影子。他“1924年所作《墨牡丹》扇,大體上都不出缶老規範:花以吳氏的點法寫成,枝葉都力求樸厚拙重。陳半丁畫作氣息,題字也是一派吳氏風貌。1925年所作的《牡丹圖》軸與缶翁幾可亂真,花、苞、葉、枝乾及數墨點都極為神似,也見功力,只不過花朵將缶翁的圓點變成長點,石頭略遜之”。來京後他由專師吳昌碩、任伯年而溯源青藤、白陽、八大及揚州畫派、金陵畫派。陳半丁臨習徐渭的作品很多,但臨作的面貌不盡相同。作於1956年的《墨葡萄》是“只求神似不求圓”,筆法恣意,水墨淋漓,完全是徐渭式的狂放不羈。而1943年創作的《臨徐青藤花卉冊》畫面中的物象並不完全背離真實,造型簡約而嚴謹,是將青藤白陽融於一體的感覺。他的花卉畫造型嚴謹,如“菊葉是怎樣長的,梅花枝幹是怎么生的,都合乎它的生長規律。凡那些'筆不到處'往往已經'意到'”。“他善畫牡丹、菊花、紫藤、荷花常以洗煉、概括的筆墨和艷麗沉著的色彩,表現不同環境氣候下花卉鳥獸的不同容貌和姿態。”陳半丁既師法古人筆墨,又深諳民眾的審美心理,將文人高雅筆墨與世俗人情,以及市民的審美喜好相結合,因而他的花卉作品雅俗共賞。“但有時關注形似使他放不開手腳,故有人稱其畫為'小寫意';有時留戀色彩的濃艷與真實,難免使畫作'失去魂魄,五色無主'”。
陳半丁時代的山水畫家不再甘於臨摹“四王”,往往由“四王”上溯明代、宋元乃至五代諸家,同時臨習“四僧”,“揚州畫派”的風氣盛行一時。陳半丁的山水畫走的也是相同的路子,由“四王”入手,主要師法石濤,但是在石濤中加入宋元高古意趣,同時將石濤的筆法、墨法加以簡化,形成一種更為疏放古雅的個人風格。他的畫作老練而不重拙,清秀而不怯弱,形成了蒼潤秀美,簡約疏放的面貌。
陳半丁以畫家名世,並沒有成為書法家的想法,因此單獨書法作品極少。他的書法接近“二王”一派,晚年行書深得米元章韻趣,多出側峰。治印遵循吳昌碩鈍刀之法,然而篆法、章法略異,渾厚高邁,一洗當時浮媚險怪的習癖,曾刻“徐荷”一印,印跋云:“自來刻印,未有不從秦漢,不然,學無根源。”又在“倬廠八十後所作”印邊跋中云:“漢印重白文,方圓粗細並用,老缶後知者鮮矣。”這些便是他刻印宗旨之證明。壽石工《雜憶當代印人》詩中有一首合詠陳半丁與齊白石,詩云:“敬滌堂中六博新,借山館外絕囂塵。鈍刀利刃余清事,□扁虯圓齊與陳。”陳齊並稱,可見陳半丁的藝術地位。
作為20世紀初期到中期北京畫壇的領軍人物,將海派畫風帶入北京畫壇的先鋒人物,今天的人們忘卻了他曾有的輝煌及藝術的成就。陳半丁繪畫的藝術價值在當代藝術市場上被低估,這既有因研究的空缺所導致的認識空白,也有因宣傳不夠導致的知之甚少。但面對今天這樣一個浮躁的畫壇,一個呼喚傳統回歸的當代,陳半丁繪畫的藝術價值更值得被重新認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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