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清江
《論語》說君子“以友輔仁”,君子之間有互相切磋琢磨之道,以此來輔助成就自身。君子之助,何止於仁德,即在事功上要有一番建樹,也離不開君子的輔佐。獨學而無友,則孤陋而寡聞。一人耳目所及,見識必然有限,成就大事,絕非坐井觀天所能達到的。
有賢人君子在旁,何止是多了一條路而已。世界上的路有很多,有人只會低頭走路,不會抬頭看路,走到哪裡算哪裡,一生迷糊而過,一事無成。有人臨歧路而歎,一片茫然,痛哭而返,沉淪隱蔽。
“小人懷惠”,目光短淺,只爭一時之得失,眼中只有目前的一杯水。“君子懷德”,放眼未來,能做長遠之打算,心中裝著煙波浩渺的大海。和小人在一起,即如小鳥“騰躍而上,不過數仞而下,翱翔蓬蒿之間”,這已經達到他們認識的極限了,哪裡能夠想像大鵬“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裡,絕雲氣,負青天,然後圖南,且適南冥”的壯麗征程。只能說,和誰在一起真的很重要,這真的會限制你的想像力。
“世之奇偉、瑰怪,非常之觀,常在於險遠,而人之所罕至焉”,很多時候,人們並不是不知道堅持下去,會是什麼結果,但往往是半途而廢,抱憾終身。這時就離不開賢人君子的勉勵與扶持。試觀明代學者、《小窗幽記》作者陳繼儒的體會,便可明了:
偶與諸友登塔絕頂,謂雲:“大抵做向上人,決要士君子鼓舞。只如此塔甚高,非與諸君乘興覽眺,必無獨登之理。既上四五級,若有倦意,又須賴諸君慫恿,此去絕頂不遠。既到絕頂,眼界大,地位高,又須賴諸君提撕警惺,跬步少差,易至傾跌。只此便是做向上一等人榜樣也。”
陳繼儒博學強記,於經史百家,無不通核。又多接引吳越間名儒老宿,以自己同朋友登塔的經過為例,說明要想做一個發奮向上,有所成就的人,少不了士君子的鼓舞幫助。如果不是和諸君乘興遊覽,自己一定不會去登這個高塔。沒有朋友的鼓勵,很多時候,我們可能根本就不敢去接觸那些高遠的目標。登上四五級,便感覺有些倦怠,這個時候,諸君又鼓動勸說,目標就在前方,不可半途而廢。
在人生路途中,生活工作,莫不如此,有人相望相助,就有了前進的動力。登上絕頂,眼界頓時開闊,地形十分險峻,又需要大家的提醒,站穩腳跟,防止跌倒。我們做出一點成績後,不免沾沾自喜,但亢龍有悔,這個時候更應謹小慎微,失去君子鞭策,不免物極必反之悲劇。
假如沒有諸君一路的相伴鼓舞,陳繼儒也就可能和王安石遊褒禪山的經歷一樣,半途而廢,懊悔不已:“餘與四人擁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進愈難,而其見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'不出,火且盡。'遂與之俱出。……既其出,則或咎其欲出者,而餘亦悔其隨之,而不得極夫遊之樂也。”
可見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是很重要的。這不僅限制你的想像力,還限制你的發展。王安石變法之所以不得人心,可以說,與他用人不當有很大關係。他的那些同事們,大都是為榮華富貴而來的小人,焉能不敗。王安石初衷再好,理想再遠大,又有何用?